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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24)(1 / 2)





  眼下,随身的也就只剩两人。

  等安排妥帖,公羊月已走到前头。

  翻越沙山时,踩空流沙,人瞬间向坡下滑落,快得叫人捉不住影子。繁兮追来,来不及将人抓住,只能回身去取骆驼上的绳索。

  公羊月拔剑插入沙土中,却吃不住力,恰逢风来,吹开飞沙,露出一截断掉的手杖,公羊月左手上挂着的绳穗正好圈在木棍断口,虽没能将他拉住,但好歹减了一分速度,人在空中停顿片刻时,繁兮的绳子及时扔了下来。

  沙漠和其他地方不同,别净捡着背风面走,迎风虽然糊眼睛,但沙子夯实不陷脚,遇到流沙的情况也少些,等把人拉上来后,繁兮盯着流沙坑,如是说,你捡回了一条命。

  公羊月扬手,露出五色的手绳。

  繁兮辨认出:长命缕?

  双鲤被繁兮救回后的两日,正是端午。繁兮不是个讲究的,杜孟津又老是忘事儿,斋中压根儿没备下东西,可晚间回来,小丫头非吵着要吃粽子,自己还动上了手,庖屋里闹哄哄的。

  乔岷不过中原的节,早早睡去,晁晨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用要来的五色丝线编长命缕。

  这是什么?公羊月不知打哪里走来,站在他身后。

  晁晨有些纳罕:你不知?端午臂系五色丝,能辟邪鬼,防百病。小时候你娘没给你做过?说完,他忽然想起江湖传闻,公羊月的娘早逝,听说是被他父亲手刃,又软了几分心肠,把身旁的丝线顺了一抹给他,我教你。

  公羊月挑眉,接了过来。

  晁晨约莫是先生当上瘾了,一边编织,一边絮絮叨叨说些江南旧俗,公羊月难得没和他对呛,安安静静坐在一边。但他手艺实在不佳,编出一只怪异不说,还松松垮垮一碰就散,于是,他一伸手,把晁晨编的给抢来,套自己手上:送我了。

  公羊月,你要点脸!

  晁晨去抢,公羊月非但不给,还拔剑把剩下的丝线挑坏了,留下这么一只孤品,非常满意。

  你这个人我什么时候说送你?晁晨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
  公羊月丝毫不在意,施施然离开:我知道你脸皮薄,我帮你说了。

  端午已经过了,但长命缕却一直没摘下来。公羊月抬起手臂对着日光,丝绳在断口上磋磨,留下了一道细小的缺口。

  他想,也许以后可以对晁晨好脾气一些。

  离开库木塔格沙漠,现出一小片绿洲,狗老大不予停留,凭着多年的江湖直觉,避开鄯善,不做补给,甚至抛弃大部分辎重,直接进山,因而,他们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。

  这可急坏了双鲤。

  连装带演,能想的法子都想了,依然拖不下行程。不仅如此,三番两次举措怪异,已足够引起老狗的怀疑,她不敢拿命赌。

  进山后的第二日傍晚,狗老大改主意,放弃了从七角井横穿天山东麓的计划,改从千刃的雪山翻越,花琵琶为此顶撞,和他大吵了一架。

  狗老大却丝毫不在意,任由谁劝,都不回头。

  双鲤意识到不对时,想要留下记号,可是狗老大那充满狂热的目光,再也没离开过她身边,准确的说,是不离开她身边的焉宁。

  盯得太紧,便没有机会。

  山脉的中心,是一片高山草甸,当中孕有一片湖泊,宛如明珠。再往上,便是皑皑雪海,和直切入沧溟的山峰。

  湖泊后生有森林,林木又细又高,紧密而不透风,天晴时撒落的阳光,像一柄剑斜刺贯穿。

  狗老大指着一片空地说道:就是这儿。

  夜叉和狐儿生拿上铁锹铲子,开始就着脚下的土挖掘。

  难道这里便是他们的目的地?双鲤趁机向四方张望,然而除了正对博格达主峰外,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。

  很快,地上现出一个一丈见方的坑。铁锹撞到地底的石块,发出一声金石脆响,夜叉扔下工具,跳下去,伏地徒手拨开上面的土,露出一块刻着图纹的巨大石盘。狗老大垂眸扫了一眼,回头看着那些瑟缩着抱团的少年少女。

  本来还怀疑四恶人脑子抽风才会想到从敦煌带着人爬雪山的双鲤,忽然明白,对于那些无助的孩子,他们的旅程到此结束

  那是一个石砌台形制的祭坛!

  过来!

  狗老大招手,狐儿生押了个男孩走过去。人的直觉向来敏锐,不管是那个男孩,还是余下的九女八男,仿佛霎时领悟生死,爆发出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反抗,各种谩骂乍然而起,。

  反抗也是死,不反抗也是死,这大抵是平生最大的勇气。

  男孩咬了狐儿生一口,撒丫子跳下祭台,头也不回狂奔。但他跑不过狗老大,被堵了回来。

  老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:嘘,拜山门的时候大喊大叫,可是会惊扰神灵的。说完,他提着人的领子往后甩,祭台上的狐儿生同时拔出短剑,从后背直接刺穿小孩的心脏。

  第028章

  很久之前,从中原逃难到西域,狗老大被狼群困在博格达山中,阴差阳错为一位牧民所救,牧人心热,领他回家客居。那个冬天收成极差,山里的食物不够,野兽纷纷下山吃尽牛羊,牧人在驱逐的过程中,不小心跌下了冰涧。

  狗老大寻到他的时候,他还剩一口气,强撑着托付一事

  那个牧人说,瀚海里有神迹,乃是仙神降下征兆,令人所建,而他的先祖就曾参与这工事。但是后来,建造的人全都失踪了,只有三个工匠逃了出来。他们以为是邪祟作怪,于是在山中建了一座祭坛,把指引神迹的东西埋在下头,并且从山北搬到了山南,他们认为,只要锁上了山门,邪祟便不会追来。

  每年,后代子孙都会上山查看,到而今,那牧人已是这三家人唯一的后裔。他不甘心,不甘心自己守了这么多年,却换来一场致命的意外,他认为自己牺牲了数载岁月,保护了山南外绿洲上数不清的人,该是伟大而流芳。

  所以,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做了个恶毒的决定,他让狗老大去到祭坛处,敲碎祭坛,毁掉下面的东西,彻底打开山门。

  他想让其他人和他一样倒霉。

  狗老大并不相信邪祟,沙漠里修建工事,本就是九死一生的活,他更相信的是传说中的瀚海神迹。

  他想,有生之年,一定要去到那里。

  血顺着剑上的槽口流到祭坛正中的刻板上,男孩挣扎两下,没了生气,被随意扔掉。狐儿生沿着祭坛往下,熟练的依次割喉,再依次将尸体垒在台上,以确保血水能顺利流入凹槽。他杀红了眼,那张与肌肉紧紧相连的假面不断扭动,那是想笑却不能笑的征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