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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83)(1 / 2)





  哪里有什么快意恩仇,就差把人描绘为恶鬼夜行。

  这里谁没讲过闲话,谁当年没跟着落井下石,挑衅武斗,谁没暗地里瞧不起人,他们都怕,万一哪一日公羊月发起疯来,连自己人都杀不,他们连自己人都算不上。听说两位师公、太师公在绵竹碰了一鼻子灰,倒是都个个欢呼,巴不得人一辈子不回来。

  当然,这想法并未成为现实。

  公羊月不但回了剑谷,安然无恙住进笔架梁,甚至和过去没有不同,照常练剑,照常吃喝,除了撞见闲人时脸色比过去臭一点,偶尔像个孤魂一般夜游舍身崖,不再踏足夏侯真居住的苦竹峰外,几乎没有半点不同。

  真冷漠,毒蛇都比他有心,亏夏侯师兄生前对他那般好,死后居然一点不伤心!

  求什么真心,只要不找你我麻烦即可!小心一个不顺眼,给你脑袋开瓢!

  看看,我说甚么来着,公羊家的血脉里肯定有污,到了一定时候是要发疯的,不然公羊太师公那么个含霜履雪的人,为何会做那样的恶事?还有他爹,不是也突然翻脸杀人,奉劝一句,夜里紧闭门窗,仔细梦里被杀了都不晓得!

  稍稍长些岁数的门人倒是不会像年轻弟子一样嚼舌根,但却也一样为此人焦心得华发早生,尤其是在接到李舟阳的传书后

  蜀南有言,弟子出师,他这个挂名师父今年不定能赶回授剑典,若时辰有误,还请七老出面代劳。

  这一提,主办的人一拍脑袋才想起,参加的名单中也有公羊月,可人现下瞧着着实比哭喊悲痛、撒泼胡闹、打架惹事这等不正常的行为还要不正常,说白了,他越是守规矩,知进退,旁人越是担忧压抑后的爆发。

  管事的拿不住,立刻向七老上报,随后梁昆玉牵头,在天纲经楼密谈,最后本着负责的态度,决议把他的出师资格推迟,将其留在谷中再行观察。

  七老处事还算公正,即便一向看人不顺眼的裴塞,也没说在这种大事上同一个晚生后辈动手脚。

  但事有不巧,密议后梁昆玉去七老之中与他年龄最相近、关系素来最紧密的谷雪的桃花峰上吃茶,顺便再谈一谈公羊月的往后,二人并没有防着方婧,被她偷听了一耳朵去,转头就告知平日要好的两个小姐妹,说是公羊月那个讨厌的家伙,还有继续留在这里。

  她本为夏侯真之死伤心,说话语气又比平日要刻薄不少,再加上偷听掉词漏句不全整,等传到公羊月的耳朵里时,已演变成:七老剥夺其出师权利,想将他一辈子软禁谷中,种因得果,全乃活该!

  待漫山都传了个遍,梁昆玉亲自找上桃花峰问罪时,从没说过重话的谷雪,把方婧叫来骂了个狗血淋头:是我平日放纵,才叫你养成如此刁蛮的性子!你去桃花林跪着,我不叫你起来,你不许起!

  梁昆玉咂舌,连连帮腔: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将他软禁?徒孙女儿,说话要讲道理的噻!真要细究而来,七老本意为好,是怕他心结未解,一个不慎走火入魔,再无回头,毕竟出师事小,人生事大,若他真已想通,往后再行授剑亦可,剑谷吃穿不愁,又不会亏人,可这瞎话一说,倒是他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的歧视苛刻。

  方婧脾气本就又急又暴,听来自己也觉得委屈,谷中人人有份,且当日她的原话亦不是这般,凭何只骂她一个?她早就觉得这师祖偏心,却没曾想这么偏心,鼻子一酸,抹着眼泪一边往林子里罚跪,一边不顾颜面大喊:他不配!他根本就不配!

  这山头闹得风风火火时,笔架梁倒是安静不已。

  公羊月不是不管,也不是不闻,只是他从来不在意形式,参不参加授剑典对他来说不重要,能够决定他是否出师的人,是他的师父,而不是来观剑典的人,既然年前在蜀南竹海与李舟阳已为此达成一致,那么旁人也无从插手。

  等剑典一过,他就会离开剑谷,彻查旧案,还公羊家一个清白。

  众人怕公羊月晓得,又怕他不晓得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套问又让他晓得,一时间,剑谷达成一种诡异的平衡,除了魏展眉偶尔会去打秋风,没有一个人敢上笔架梁,至于前者,论演戏他便没输过谁,纸到他手上都能包住火。

  日子无情碾过,就这么到了八月二十三的授剑典。

  卯时刚过,谷中上下已有躁动,今日的主角们个个起身整服,比过年还精神,只有公羊月一个人在屋里睡大觉,魏展眉上蹿下跳连砸了两个陶花盆,才把人给叫醒,虽然同时不幸挨了一顿胖揍。

  快,换衣服!

  第097章

  魏展眉捂着脸, 像只没头苍蝇一般乱窜,转头发现榻上的人懒懒散散抓起一件灰扑扑的旧衣便往身后披,登时拔剑砍了个稀巴烂, 也顾不得礼仪, 径自去翻箱倒柜。

  公羊月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衣裳, 竹柜里一眼能望到底。

  他狗刨一样乱搅和,最后从堆在角落的那口大木箱下扯出个蓝布包袱, 里头落出一件红衣, 摸手感,像是新裁的:这没瞧你穿过, 就它吧。

  它?穿去成亲?公羊月冷笑一声, 反讽道,甩手把包袱又砸进未阖上的箱子里, 不去, 说了不去就不去。

  魏展眉连拉带拽:别啊, 比成亲还要重要!就算不为授剑典,你至少也要给夏侯个面子

  公羊月侧目, 眼刀扫来。

  一看有戏, 魏展眉搓捻着小胡子, 忙续道:我的意思是, 之前他不是说过,只要你答应同去绵竹, 便在授剑典上送你一份大礼?你难道不想知道是个什么物什?罢了, 就算你不感兴趣,属于你的, 总要讨来不是?

  公羊月未答话,只是拂开他的手, 僵硬地转身,任由四散的目光落在红衣上。这新衣是楼西嘉听说他要出师,年前缝制好后托付李舟阳代为转交的,他嘴上嫌弃过于明艳,与剑谷的朴素格格不入,怕被乱棍打出授剑典,实际上心里甚是欣喜,还想着穿去,在剑典后的试剑中尽出风头,好扬眉吐气。

  但这些,在夏侯死后,都变得不再重要。

  实话告诉你,当时我偷偷跟了师兄一阵,只要你答应跟我去,我就提前告诉你他给你留的什么?喂喂喂,君子动口不动手,我就偷看了一下,不至于打人吧!魏展眉咋呼着,连磕带碰被推搡出去。

  房门紧闭,差点夹了他鼻子。

  真不去?

  换衣服。

  真不去的话就要看我魏小爷出手,鞍前马后舍命替你跑一趟,将东西拿等等,你说什么?魏展眉还没唠叨完,那扇竹门被霍然拉开,公羊月站在门前,剑挎腰间,正用红绳束袖。

  绣着雀翎的衣袂被带起的风掀开,他眼角微挑,唇齿似笑非笑,有种说不出的妖冶。

  公羊月,你今天定要艳压群芳。魏展眉没正经地笑赞了一声。

  公羊月转剑,拿剑柄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,从头到脚十分嫌弃地打量一眼,讽道:芳?你说你?充其量也就是根鸡毛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