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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32)(1 / 2)





  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,沈既明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,他很清楚自己与羲翎之间的巨大鸿沟,这可不是天地赐他个尊号就足以弥补的,他争不过羲翎,就算争得过,这话题本身也无甚意义。天上一日地下一年,有这功夫都够李龙城投两回的人胎了。反正这话不是沈既明自己厚着脸皮说的,要是李大将军的生魂不满被编排,还请他挪挪尊步,半夜去爬羲翎的窗子,找寂夜神君算账去,只要他有这个本事。冤有头债有主的,只要别来找他沈既明就成。

  再说,寂夜神君当真不知自己抓错了重点?他鼓足勇气开诚布公难道是叫羲翎来鉴定李龙城究竟是不是断袖的?简直是无稽之谈,亏羲翎能板着个冰块脸一板一眼地分析。作为与李龙城朝夕相处过的人,沈既明以项上人头保证他和李龙城之间是至纯的冤家关系,反正他不想和李龙城搞断袖,他也没看出李龙城想和他搞断袖,任凭寂夜神君说出花来,沈既明一个字也不会信的。

  旧事重提,沈既明的心情不佳,无心和羲翎争论。二人默默前行,一前一后,似是默契一般,谁也没有再开口。

  这样的气氛活像两个人冷战了似的,沈既明一时有些不适应。然细想想,他和羲翎本就该是这样的关系,先前是羲翎怜他生病,才对他多加照拂,现在他好得差不多了,自然也没了理由再和羲翎像连体婴似的连着。

  话说回来,他还未关心羲翎的病情。

  于是先开口:此趟来地府可有折损神君的修为?

  羲翎淡淡一声:嗯。

  皇上不急太监急,沈既明徒然紧张起来:我们来地府不过几日的功夫,神君的病竟又重了。

  羲翎道:你不必有太多的负担,纵然我修为散尽,天下大乱,也无需你来履行我的职责。倘若真有那一日,我定然不会拖累你。也无需你作出什么抉择。

  沈既明先是一愣,腾地冒出一股火气:神君这话是以为我不想担责才问?我明明是关心才

  你关心我?

  沈既明气极:那不然呢?

  你为什么不恨我。

  沈既明差点两眼一番厥过去,云想容是不是在酒里下了什么迷魂药,好好的一个羲翎怎就开始胡话连篇。他好不容易才把这棵断袖的小树苗死死地捂住,他为什么要去恨羲翎?

  我平白无故为什么会恨你?

  平白无故?若不是承接了我的神劫,你本可无恙一生。

  若不是我抢了你的神劫,你的劫数早就尽了,现在你就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九天真神,何苦散失修为体质虚弱,如此说来神君也真的恨我了?

  二人不知不觉已走到人鬼交界的大门前,门外透着鱼白色的光亮,与地府的荒芜截然不同,隐隐传来人间的花香气。

  沈既明眼角泛着愠怒,原本泛红的鼻尖愈发红润,他气生生地站在门票,背对着微光,直视羲翎。

  羲翎面不改色,往前站了一步,居高临下:我从未因神劫一事责备你。

  所以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憎恨神君,我的亲族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,只有我借了神君的光,非但不入地府受刑,反而做了天界的三天神君。我知道多活的这几年都是我白得的。今日才知原来神君是这样想我的。

  羲翎神色愈发沉重,眼眸里氲着摸不透的情绪:你不恨我,就像你也不恨李龙城。

  晴天霹雳。

  沈既明只恨自己实力不足,不能扛着羲翎给他绑到杏林堂的医床上去。听听他说得这话,哪里像是堂堂寂夜神君该说的。

  羲翎又道:他对不起你,你为何不恨他。

  非但不恨,甚至牵挂。

  羲翎周身的冰雪气倏忽凌厉,直叫人望而生畏,遍体生寒。他的眼神比身上的玄色盔甲更加冰冷,沈既明一时说不出足以应对的话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羲翎踏步向前,渐而远去。

  没有哪个鬼兵有胆子拦寂夜神君,羲翎飘然踏出鬼门,空留一缕寒气。

  寂夜神君气性大得很,沈既明莫名被斥了一脸,还不得他反应过来,人已经走了。他硬着头皮跟上羲翎,然寒彻神君可没有那么响当当的名头,脚还没迈过去,就被两柄长刀横住了去路。多亏沈既明停得快,否则非得被割破喉咙不可。

  鬼兵言:地府与人界不通,活人不得进,鬼魂不得出。

  羲翎头也不回,一意孤行。沈既明心中焦急,道:我不是鬼魂,我是从天界来的,还请各位行个方便。

  可有腰牌?

  沈既明飞升百年有余,从未听说还有腰牌这种用以证明仙位的物件。他只好道:没有。

  可有凡人的供奉。

  不是我们不通融,入地府者身上皆会沾染阴气。染了阴气的魂是遭不住人间的阳气的,若放了你出去,轻者魂魄受损,重者魂飞魄散。天上神仙虽有神体保佑不受阴气入侵,可也得是正经的神仙才行,您既没有腰牌,又不享凡人供奉,我们若轻易放您出了去,出了事故算谁的?

  沈既明自认倒霉,这更加没有了。

  看来先前他还是对羲翎的地位认知太少,二人才分开一眨眼的功夫,他已然寸步难行,连地府的门都出不去了。沈既明焦头烂额,急声喝道:神君,我出不去了,你好歹回头看看我!

  羲翎身形微震。

  我真是不知道你在发什么脾气,如果我犯了错,你大可以回去拿那些天规天条惩治我,就算是死也让我死得明白些吧。

  气得急了愈发上头:神君可是听了我的过去心生悔意,决意与我分清界限再不来往?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,是神君偏不信邪,我这样的活活病死才是为民除害,何必出手相救,何必加以照拂。他空手劈下鬼兵的长刀,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:神君切莫为了我自责了,不值当的,地府的鬼兵说了,我没有腰牌算不得真神仙,历史除名的亡国之君也没有供奉,只要阴气入体,只要踏出这个门就魂飞魄散。临死前我祝神君早日飞升九天真神,万寿无疆。

  羲翎猛地转身:你站住!

  话说晚了,沈既明是实打实的行动派,说抓灵兽就抓灵兽,说做梅花饼就做梅花饼,他既说要踏出地府的大门,就绝不会去翻地府的窗户。羲翎回头时,沈既明已经全头全尾地走了出来。

  羲翎眼前一黑,弯腰向前摔去,嘴角呕出一口暗红的鲜血。魂飞魄散四个字堪比砒霜,羲翎以为沈既明当真要命丧于此。他并非存心向沈既明发火,只是想到他与李龙城的种种,一股从未有过的浓黑心绪忽地占据他全部的思考。他厌恶那个名为李龙城的男人,一想到沈既明曾以满腔真心对其赤诚相待,他几乎抑制不住一股无缘由的暴怒。

  羲翎不想沈既明被无法自控的怒火灼伤,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。哪知沈既明会错了意,明知有魂飞魄散的危险,依然固执地闯出来。

  刹那间,羲翎想起忍术问他的话,寒彻神君是否有伤害自己的举动。

  何止伤害。

  是求死。

  沈既明确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出来的,然他双足立定,毫发无伤,还来不及惊异,只见羲翎面色惨白地摔跪在地,还呕了血。沈既明顾不得方才的怒气,赶忙扶住羲翎,抬手召出通往杏林堂的传送门。

  刚刚搀扶起羲翎,一股巨大的力道重新将他压回地上。

  沈既明睁眼,定目,双目猩红的寂夜神君按住他的肩头,力道奇大无比,根本看不出是损了九成修为的人。沈既明注意到眼前人颤抖着的薄唇,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去,说出口的竟然是安慰的话语。

  我我没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