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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42)(1 / 2)





  晁晨历来是那套文人思想,只觉得内里如何斗嘴损人都不打紧,在外却不能落了面子,难听的话还没落下前,先掐了公羊月的话头,改冲姓白的作揖,随口道:少教主,先前听你自报名姓,不知令兄是何名?

  霜序,白霜序。白星回咧着一口白牙,一说就停不下来,客气!还是叫我星回吧,毕竟我以后也可能任大祭司,主要看我哥懒不懒,毕竟祭司一职管事儿多,不过再多也没剩下的九巫事儿多。

  千年以前,西南九大部族联合,由蚩尤统帅,共举九黎,与炎黄部落隔江对峙。因盛巫觋之风,九黎中每个部落都有一名主掌祭祀事宜的大长老,代代传承,平起平坐,并无高下之分。

  直到有一天,一位年轻人来到九黎的主城天都,与蚩尤达成盟诅,扬言要襄助他捭阖天下。那人自称巫咸大祭司,来自灵山,身具无上力量,号能起死回生,一时间百医敬畏,巫师拜服。

  很快,蚩尤便授其军师之位,始建天都教。

  随着演替和变乱,过去的九黎已作今日的百濮,天都教由化外入俗,渐渐成为武林一派,为白氏所控,教主出自本家,而十巫则源于古九黎九部。到第十六代教主时出了点岔子,祭司擅权,反要灭白氏一族,后被镇压,自此教主独揽大权,而祭司之职彻底弱化,直到多年以前的天都之乱,大祭司才重新回到权力巅峰。

  那一场大灾历经数年,多变故离乱,死伤惨重,为滇南慎言,是少有不可说的禁忌,总而言之,待江湖各大势力后知后觉想分一杯羹时,一切皆已尘埃落定,分出去的权力又悉数回到白家手中。

  不过现今的教主从前是个坐不住的,闹出许多荒唐事儿,大祭司一职空悬,九巫勤勤恳恳,忙前忙后擦屁股,这才有白星回这么一说。

  话又绕回来,白星回续道:我生于十二月,我哥生于九月,全怪我爹取名太随意。

  星回和霜序,正是这两月的雅称。

  晁晨却摇头:也算雅致。

  幸亏姑姑拦着,不然说不定就叫白九月,白十二喽。公羊月忍不住打趣,说完,觉得这取名儿法有些熟稔,忙调头瞪眼看乔岷。

  这一看,看得乔岷左右尴尬。

  双鲤也反应过来,忙问:十七,你有什么高见?

  乔岷道:没什么看法,我家人多,按数字排的。

  公羊月睨去一眼,啧啧两声损人:你们都太土了。

  公羊月!晁晨可算有机会叫板,指着他反问道:你要不是姓公羊,你不土?

  越往南,草木越丰。

  自敦煌出至今,翻山越岭足走了三月有余,硬生生从桂子金秋走到了寒冬腊月,但滇境气候宜人,时不时反倒有减衣之举。

  眼看只余半日路程,白星回决意再给几人细说细说孟部的风物人文,毕竟闹笑话是小,就怕万一有个什么冒犯唐突。

  孟部现任族长,名为孟不秋。不秋草也就是中原常说的竹子,族中尚竹,以为图腾,与此相关的皆需谨言慎行,可别不当回事儿啊!白星回指着道旁几根零散稀疏的幽篁,一再强调。

  公羊月嫌他啰嗦,便把话截了下来:有妇遁水浣衣,闻婴啼哭于三节大竹中,破之得一儿,是谓竹王的故事(注)早就读过了,说来说去不就是防着我,我不生事,后面四个哪敢?

  你倒有些自知之明。白星回一噎,两眼瞪得滚圆。

  公羊月道:有的事情讲究缘分。

  云岚谷往南,都是天都教的地盘,白星回做东引荐,自然是往好处想,不然多掉价,但公羊月在江湖摸爬滚打,最不惮以坏处出发,那借的可是人家的圣物,不是化缘讨水,不打紧的东西。

  就算不生事,未必天如意。

  不过,从前九部的大长老都成了如今的教中祭司,就好比天子脚下与山高水远,借不借还不是族长一句话。晁晨明白公羊月话中的深意,但却也不是个真交付上苍,坐以待毙之人,便兴了个话头,专揪着孟不秋打听:能以图腾冠名,想必族长是个顶厉害的人物。

  确是少年英才,巫姑也是这般说的,连爹娘也对其多有赞叹。白星回笑弯了眼,忽想起他们对人多不熟悉,便又解释,九巫中巫姑就来自孟部,叫孟怜惜。其实不秋也只是别称,真正敢冠竹名的只有一个,就是十六代教主时的巫咸大祭司孟竹。

  孟竹?

  白星回向左右看了看,竖起食指意作噤声:滇南禁忌许多,这便是其中之一,还是我跟娘软磨硬泡,她才告诉我的,说她和爹当年无意闯入过哀牢山魇池下九层炼狱,并发现传说中的第十层思过处,据说孟竹当年就关押于此。

  双鲤插嘴,拔高音量:他叛逆?

  小声些!白星回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,赶紧招了招手,教几人围拢来听,他差点杀了教主!具体细节不知,说是那孟竹本身乃孟部的奴隶,为教主白若耶巡游时所救,携回云河神殿,亲自教导,甚至一度拔擢其为大祭司,但其实他是九部的刺客,于阿墨江前反水。不过,先祖得天庇佑,并未死,后重回天都,两人于大磨岩一战,将这贼子擒下,囚禁魇池,并生死不复相见。

  说到这儿,白星回小声嘟囔:也怪,我爹既晓得这事儿,该对孟部多有嫌隙,可事实恰恰相反,小时候常放任巫姑带我和哥哥去孟部闲居。

  有什么好奇怪的,要么是你记岔了,要么是公羊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,这故事你没听全。

  不论怎么说,都过去了许多代,那白星回不像他爹玩世不恭,也不如她娘狡黠如狐,反倒是天生乐观,还有些傻气,也不钻牛角尖,只指着几个人又碎碎叨叨三令五申:你们可不许跟任何人说!

  公羊月看来可笑,与他唱反调:不能说的东西就该烂在肚子里,你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,怎么着,还想管住别人的?

  白星回立即懊丧垂头。

  这孟不秋仅次于孟竹,倒是教人想会一会,看看是胜在武艺,还是胜在心智。公羊月抚摸着宝剑上缠着的缑带。

  白星回缩了缩脖子:其实哥哥跟他关系更好,以前总是一起切磋武艺,我倒是有些怕他,他这个人藏得深,也可能是我不识时务,时常分不清正话反话。

  一族之长,若是没点城府,早就叫人给暗算了。崔叹凤抬头望着枝条上跳跃的云雀,旭日的金色从翅羽的缝隙中洒下,铺落在他仰起的脸颊上,那一刹那,眼睛里是了然,通透,还有哀思。只听他顿了顿,轻声道:这个道理,还是明郎告诉我的。

  这明郎自他口中提及已不止一次,要崔叹凤这般风华绝世的人年年岁岁,日日月月惦念,却又是什么人物?

  乔岷不上心,公羊月和双鲤绝口不提,晁晨虽心有好奇,却也忍了下来。

  没一会,公羊月已经把话扯远,揪着白星回问:你哥呢?

  他不见了,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他。白星回把手掌贴在唇边,用气声回他,我怀疑,我怀疑他去了帝师阁。